公司有个招投标的工作,去了之后才知道要没收手机,我还没做好准备就在互联网上消失了12个小时。
本来以为没有手机也无所谓,毕竟我有个志向是隐居山林,但人类有个通病就是太高估自己做不到的事。
只过了1个小时我就开始烦躁了,其他评标的人都快退休的样子,十分严肃认真,说出来的话像是打印机熨过一样,电脑上有各种密密麻麻的文件需要核对,看上去就毫无意义。
无聊像是一只手一样把我的头摁在水里,无法挣脱,只能用深呼吸来缓解这种窒息,但这里空气也有点馊了,像是人肉过了保质期。
我决定换个策略,就是多喝水,喝多了去尿尿,出去走走还能呼吸新鲜空气,最后手都洗得有些蜕皮,镜子里的脸也越来越苍白。
我刚开始只觉得无聊枯燥,没过多久变得有些恐慌,走之前只跟领导请了假,其他人找不到我该怎么办。
他们会不会怀疑我死了,或者被绑架了,再或者是找个地方躲起来了,我害怕人们的无端揣测,人与人之间总是充满了误解,能表达的时候都无济于事,更何况现在无话可说。
所以我一直在幻想,手机在保险箱里肯定一直在响,未读的消息挤满了对话框,甚至开始思考拿到手机应该怎么去解释。
但随着时间的推移,突然想到一个更可怕的可能,就是手机没收到一条消息,压根没人找我,我这么想念那些在乎的所有人,而他们可能根本没想起我。
内心的脆弱和孤独像是冤魂一样扑来,人有时候渴望在某个空间获得永恒的自由,但其实我们还没有做好准备和世界失去联系。
弗洛姆在《逃避自由》里说过,人一出生就会有两个本能的冲动,第一个是吃、喝、睡、保护自己免受敌人侵害。第二个是需要与自身之外的世界相联系。
所以我至少被压抑了一半的本能,这个时候我都能共情五指山下的孙悟空,他可是五百年啊 ,要是我估计早精神分裂五百遍了。
不过,时间过去10个小时后,我居然有点习惯这种被禁锢的生活了,在这闭关有个点还挺好,就是让我这一天都变得清晰又漫长。
有手机的时候一天过得很快,有各种新鲜刺激的东西能打发时间。而没有手机的这一天,我用凉水洗了2次脸,上了7次厕所,起身倒了12杯水,看了100次手表。
在我发疯之前这个该死的评标终于结束了,我忐忑的拿到了手机,确实有几十条信息,99%都是工作,我有1600个微信好友,但是99%的人不知道我消失了12个小时。
那一刻我意识到,离开手机可怕的不是没有娱乐,而是从头到尾的这种孤独,有很多话想说却一句都说不着。但真的拿到手机了,却一句话都不想说了,人总是这么别扭。
想起刘震云的《一句顶一万句》里写的:“人活一辈子,不图啥,就为个说得着的人。有的人从前说不着,过些年却说得着了;有的人从前说得着,说着说着却忽然说不着了。什么爱啊,亲情友情啊,也就是看说不说得着,真难过。”
人啊,从来都是这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