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去的我像一个不稳定的化学元素,情绪变化多端,碰到这个发火,看到那个沮丧,遇到这个狂喜,时不时自怜自艾,希望世界可以多爱我一些。
但在这一年,我终于变成了一个相对平静又坚定的人,在寻常的生活里,没有那么大的起伏,就像一艘小船在没有风的海上悄然前行。
过去的经历,看过的书和电影,终于在这两年都变成了养料,内在的根茎又往下扎了一些,风吹来的时候没那么容易摇摆。
我觉得促成这种改变的,最重要是对世界两个两个新的理解。
首先是理解人生的荒诞性,人存在本身毫无意义,权力、金钱、工作、欲望,都是人们重复讲的一套故事而已。
我们总认为名人、古人或者大多数人说的就是对的,但如果仔细辨别,发现不管是谁也经常说错,多数人暴政也是常有的事。
所以我不再相信世界的公理,也随时准备承认自己所说都是错的,一切都需要重新思考,也因此变得更清醒和自由。
其次是看清自我,我这几年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把自己拆开,捏碎了,反复观看,我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,重新认识内在的痛苦和骄傲,脆弱和坚持,敏锐和多虑,太多自以为是其实都并不是。
如果缺少以上两点反思,我就只是世界运行的一段代码而已,像看到骨头就会流口水的狗一样,只是本能在做出反应。
但抗拒这种本能甚至比遵循它所带来的厄运更痛苦,因为这本质上是在否认自我。
很多次都痛苦的快要窒息,觉得还不如去南沙跳海,最好能直接喂鱼,但脑海里认知构成的那部分理性,一次又一次安抚我要忍耐下,再忍耐下就好了。
在这些不连续的忍耐中,内心不知不觉在变强大,自己因此变得更放松,也更快乐了。
每年生日都会很自己的18岁对比一下,虽然容貌和身体都在变老,但总觉得灵魂更轻盈了一些。
我一直做不好的,依旧是处理各种社交关系。
对我好的人总觉得惶恐不知如何回报,而且难以接受分别,活得越久,离开的人就越多,而我却一再不舍。
虽然一遍遍劝自己,人们都会离开要学会面对孤独,但还是难以放下,总希望喜欢的人都要永不分离。
而更难的是,遇到无指向的恶还是难以应对,我总是幻想人们都是好的,只要我是个好人,别人就不应该对我作恶,但世界上本身就是有很多烂人。
当朋友跟我吐槽别人的时候,我会说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比人跟狗还要更大一些。
但在我自己身上,都是一厢情愿的认为大部分人都是好人,而如果恶人都是好人的话,为了认知协调,我不得不自我否认。
我这类人身上,总是对世界有太多“伊甸园的幻想”,而这本质上是一种作茧自缚,躲进壳里看似获得婴儿般的安宁,但现实世界时不时还是给我会心一击。
我只能一遍遍暗示自己,勇敢一点,心硬一点,坚韧一点,我有段时间想改名叫咬青,因为有诗:咬定青山不放松,我急需这样的坚韧。
后来学着把自己想象成游戏里的英雄,每一只怪物都会让我获取了经验,如果我不因恐惧而放弃,那迟早会练到满级。
除了这些,我在33岁这一年一直都是一个丰富的人。
每天不停地看书、写作、看电影、练琴、做饭、徒步、跑步、打篮球、摄影。
做这些的最主要原因都是觉得好玩,而这些组合在一起让生活变得很丰富。
我以前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,一旦闲下来就想找人聊天喝酒,一个人待着总觉得无聊又暴躁。
但这一年,大部分时候都是自己待着,社交太多反而会觉得有些不适,心里总惦记着自己还有什么事没有去做。
最近很喜欢梭罗说的一句话:“每个人的身体都是一座庙宇,他建设着这座庙宇,用自己的方式供奉着他崇拜的神;这是他无法逃脱的宿命。我们都是雕塑家和画家,所用的原材料就是我们的血肉和骨头。”
我的庙宇虽然初见雏形,但依旧断壁残垣,但好在我已经放弃了其他大部分的信仰,大部分时候都在一砖一瓦,专注堆砌自己的神明。
还有现在每天醒来,我都告诉自己,今天不是18岁,不是32岁,当然今天也不是33岁。
今天只是不一样的一天,过去早已湮灭,明天还没到来,我只有崭新的现在。